出来讨论,原本是要听取大伙的意见。这谷满仓倒好,一个人就拿了主意,一直劲动他前去拯救赵勇。
谷青峰已经从忻城回来,正站在谷满仓身后,亦是知晓老爹此举不妥,当即出言劝道:“爹,沈六爷说得在理,这事不可操之过急,咱们还是再商议商议吧!”
“你懂什么,给我住嘴!”谷满仓听到儿子竟然为着沈六爷说话,当即大声怒斥道。
沈六爷的火气上来了,指着他恨铁不成钢地道:“我看这么多人,就数你最不懂!这件事是信不信赵勇的问题吗?现在是巡按御史徐楫是不是要搞事情,是不是要针对林大人,咱们是不是要跟广东徐党唱一出对台戏!”
此言一出,四下皆寂,很多人露出了震惊的表情。
事情确实是如此,这事不仅关系到信不信任赵勇的问题。在选择信任赵勇的同时,则是断定了巡检御史徐楫的敌意,进而可能跟王钫交恶,跟着广东徐党交恶。
只是如今的两广地区是徐党的地盘,一旦真跟着他们翻脸了,广东三司官员和各府县众多官员可能就联合起来针对林然了。
这事不能怪林然谨慎,毕竟牵涉面太广。而林然让大家商议,表面是谈论赵勇的问题,实则是让大家判断巡检御史的真正意图。
谷满仓攀上了忻城莫家,自以为身份高了不少,进而有压制沈六爷的意思,所以没有理解林然的真正意图,亦没有看到可能跟广东徐党交恶,反倒没由头地鼓动林然去拯救廉州卫指挥使赵勇。
在这次宴会中,不仅是沈六爷这帮老一辈在场,像沈六爷带着儿子沈军,翁掌柜带着儿子翁洪宝,陈员外带着陈智孝等。
这些年轻人听到沈六爷的这番话,在感到震惊的同时,亦是佩服沈六爷将问题看得透彻,同时知晓林然为何一直更依仗于沈六爷了。
沈六爷虽然出身草莽,连大字都不识一个,但却有着远超一般人的智慧。
谷满仓如同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,刚刚涌起的怒火被浇灭,再看着林然的反应,终于明白自己是最笨的那一个。
林然不想令谷满仓过于难堪,这时亦是开口道:“谷员外是关心则乱!本府自然是信得过赵指挥使的,只是这徐巡按突然将赵指挥使缉拿入狱,让到本官不好妄加揣测徐巡按的真正意图,故而想听取诸位的意见!”
在私底下,他可以质疑赵勇贪墨。但在这种公开场合,他自然不能将真实想法道出,而是选择相信着赵勇,这亦算得上林然的高明之处。
而现在的问题却不是要不要救赵勇了,而是判断徐巡按此举的真正含义。
“林大人,不知可否让在下说句话呢?”一直不吭声的黄大富突然微笑地开口道。
林然对黄大富颇为看重,不然亦不会将他留下,这时微笑地说道:“黄会长见多识广,又常跟官府往来,本府还要请黄会长能指点迷津呢!”
“林大人谬誉了!”黄大富虽然知道这是林然笼络人心的手段,但心里如同吃蜜一般,很迷恋被这位聪明睿智的文魁夸赞,定了定神才说道:“徐楫这个看似有些能力,但实则难成气候!”
“这又是为何?”林然不解地询问道。
黄大富感受到了一种尊重,便是下定决心般道:“大人应该知晓,我并没有什么大人物罩着,能走到今时今日,不过凭着一鼓狠劲!只是我亦明白民不斗官的道理,故而私底下打点着广东的要官,而这位徐巡检最贪!”
“天下的官有谁不贪的?”翁掌柜当即发出感慨,但旋即对着林然拱手陪罪道:“大人,我并不是说您,还请见谅!”
林然倒是不以为然地道:“本官亦是想贪,但为了仕途,所以才有隐忍罢了!”
“徐巡按到任后,跟广州城富商足足索赂数万两,而我这里就要去了五千两!”黄大富望着林然,当即就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道。
“可有证据?”沈六爷等人眼睛一亮,当即急切地询问道。
黄大富却是笑而不语,眼睛望向林然。
林然知道黄大富的意思,但却不想冒然拿定主意,而是望着大家朗声道:“要不要跟徐巡按交恶,乃至跟徐巡按的亲故交恶,本府认为不宜操之过急!现如今,本府需要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,然后才好做出最稳妥的决定,诸位以为如何?”
“一切听从大人的!”沈六爷等人纷纷表态。
虽然看似林然在瞻前顾后,但却是一个团体领导者该有的品质,凡事都要谋而后动。哪怕得知徐巡检的把柄,亦没显得操之过急,这才是一个团体领导人该有的风范。
黄大富对林然这个决定虽然已经有了预判,但当林然真的作下决定的时候,心里不由得对林然更是高看了一眼,恐怕整个大明都没有这么沉得住气的年轻人。
接下来,林然又询问沈六爷和黄大富关于联合船队建设进度的事情,然后又谈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,这才结束这次会谈。
林然将众人送出了花厅,而谷青峰故意留了几步,对着林然说道:“我爹并没有恶意,只是因为攀上莫家才有些忘乎所以然了,还请不要怪责于他!”
“他怎么都是你爹,我懂得分寸的,只要你小子别得意忘形就行!